蓝翼五月夏

【枫晨】第一千零三次遇见

半原著向/偏现代设定/人物崩坏预警

*前言*
遇见，既是起点，亦是终点。

叩叩——
“请问……有人在吗？”
清澈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年的稚气，自夜晚深处的树林中响起，像一缕光明，打破了沉寂许久的漆黑。

[哦，来了啊……]

吱呀的开门声中，暖色的灯光伴随着冰冷的蓝色从屋内洒出，映照在少年澄金色的眸子里。
黑发的男人站在他面前，穿着墨色无纹的袍子，静静地看着他。

“您好，我从南方来，在森林里迷路了，循着灯光过来，能不能……”背着画架的少年，微微耸着肩膀，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的人，尝试着征询一点他所期待的东西。
“进来吧。”男人退回屋内，似乎并不想听这偶然路过的人的陈词滥调。
红茶、薄饼。
不如何丰盛的食物，却让少年眼中泛起感激的光芒。他伸出手，“多谢您，我叫龙皓晨。”
男人瞥了一眼他左手上戴着的蓝色戒指，放下瓷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枫秀。”
对方似乎并不想触碰他。

报纸翻动的声音与银制餐具的清脆碰撞声在树林深处的木屋中交替响动着，龙皓晨偷偷抬眼看着旁边正在看报纸的枫秀，金色的眸子中光华流转。
来之前他曾打听过关于圣魔大森林的许多传闻，神魔妖鬼、光怪陆离，无不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而传言最多的，就是关于森林中央，据说生活着什么东西。
黑暗、强大、残忍、冰冷……
果然传说都是骗人的啊……龙皓晨一边偷看那传说中的‘恐怖存在’，一边暗自叹了口气。不过冰冷漆黑的形容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我有什么地方让你这么失望？”淡淡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悦耳却缺少感情。
龙皓晨一惊，知道自己刚刚的小动作被察觉了，赶忙解释道“不是的，只是想起了一些早先听说过的一些关于您的传闻……”
“无知的人类。”枫秀收回视线，端起餐盘离开了客厅。
龙皓晨望着枫秀离开的背影，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这就是传说中的……”

————————

吃过东西的龙皓晨坐在一边收拾自己背包中的行礼，取出画板，若有所思的环视着屋子中的陈设。古旧的摆设和构造，浓浓的岁月气息布满整个房间，却依然干净的不沾染一丝尘土。
看起来都是古董啊……这屋子里的东西如果拿去卖的话，估计值不少钱吧……龙皓晨一边给自己的画板上夹上新纸，一边在心里嘀咕着。
起笔。
簌簌的墨粉轻轻滑落在少年的腿上，给他本就不怎么干净的裤子上增添了几分淡黑，而他却完全没有在意，专注的描摹着笔下的线条。面包屑随着擦拭的痕迹散落下来，龙皓晨犹豫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枫秀，却发现对方正准备起身。
“别动！”脱口而出之后的后悔已经于事无补，龙皓晨对于自己的无礼感到有些尴尬。枫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坐回了椅子上，继续维持先前的动作。
时间仿佛倒退回了几分钟前，二人无言的静坐在树林中的独屋里，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可以了，谢谢。”龙皓晨抬头向着枫秀说道，枫秀没有动，他闭着眼，静静地保持着先前的姿势靠坐在椅子上，似乎没有听到龙皓晨的声音。
龙皓晨的眼神微凝，他轻轻放下画板，站起身走到枫秀身旁，淡淡的金色灵力自掌心运起，他低头看着闭眸的男人，似乎在犹豫什么。
最终，他抬起手，右手轻轻的按向了枫秀，掌心中的金色灵力在触碰到枫秀的前一刻消散。
他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枫……”龙皓晨刚想尝试着唤醒对方，枫秀便已经睁开了双眼，冰冷的蓝色瞳孔中，映照着龙皓晨金色的眸子。
他挥开龙皓晨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起身离开。
“下不为例。”

龙皓晨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冷，他不知道枫秀所谓的‘下不为例’究竟是指的什么。
是指他触碰他……还是……

————————

夜深。
木屋中的灯光渐渐熄灭，就在龙皓晨还在犹豫着关于睡觉一事的时候，枫秀已经自然而然的侧躺在那唯一的床上了。
虽然这床很大……
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但是，两个男人挤一张床这种事……
还是让他觉得有点别扭。
可是主人都不介意的样子，他又有什么资格和理由介意呢？
随着最后一抹烛光的熄灭，两个淡淡的呼吸声被无限的放大在寂静的夜空中。龙皓晨侧身背对着枫秀的方向，看着不远处自窗外洒进来的月光，默默思考着第二天的计划。
事情似乎比他预期中还要困难一些，但他从来都是一个不怕挑战的人，这让他感到兴奋和激动。更何况目标是如此的鲜明，鲜明的让他觉得有些恍惚。
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这份心情在几个小时之后的清晨，却猛然被人打断了。

他是在一个男人的臂弯里醒过来的，而这里除了他就只剩下枫秀了。
墨色的长发有些散乱的枕在脑后，他闭着双眸，看不到那星空般璀璨的蓝色，均匀的呼吸声喷洒在龙皓晨的面庞上，是那样的令人感到安逸。
龙皓晨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枫秀，有一瞬间他甚至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但是不能。
意识到异样的龙皓晨，决定起床离开枫秀的身旁，可枫秀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竟然纹丝未动，即使在他尝试使用灵力催动自己的力量的情况下也于事无补。
“又起这么早……”慵懒的声音突然从耳畔传来，龙皓晨抬眼正好对上枫秀刚刚睁开的双眼，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朦胧，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沉陷进去。
看着龙皓晨怪异的神色，枫秀怔了怔，意识到了什么。
“抱歉。”
清晨的温暖惬意似乎都因为他这一句话而变得沉闷起来，枫秀径直下床离开了卧室，自始至终没有再看龙皓晨一眼。

————————

龙皓晨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金色的眸子中泛起纠结而又有些兴奋的神色。
马上就要下雨了啊……这种天气在森林里赶路可不是一件好事。他扭头看向屋内，枫秀正在窗边看书。
果不其然，就在龙皓晨犹豫的时候，外面已经哗的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滴落在窗户上发出砰砰的声音，提醒着即将踏上旅途的年轻人前方艰险。
龙皓晨偷眼看了看旁边的人，“枫秀？”
枫秀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呃……外面雨有点大，我能不能在你这多呆一段时间？”见枫秀没什么反应，他打算尝试着征询一下继续留宿的可能性。
枫秀抬眼看了看外面的雨，还是没有说话。
龙皓晨看着枫秀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失败了。
不说话，也没有反对。意思是同意了？
龙皓晨猜想着。
并大胆的予以实施了起来。

真是好雨知时节。他想。

————————

大雨连绵，竟一连下了整整三天，两个人待在雨中的木屋里，好似与世隔绝般，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有时候帮枫秀做点清洁，准备吃食，有时候坐在床边发呆，看着窗外昏沉的天空发散思维。偶然间想到什么的时候回头想跟枫秀分享，却看到枫秀正低头看着书，好像从来没有时间走过一般，静止在那。
枫秀的时间是静止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认为。毕竟这种事太过骇人听闻，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一定是异想天开了。
也许是小说看多了吧。他安慰自己。
他自己也不是普通人，何况要求别人普通，不是吗？

画板上的白纸换了一张又一张，龙皓晨低头随意的在纸上涂抹着。
灵感什么的总是稍纵即逝，这来源于日常生活中的很多细节。而他现在就处于一种脑洞枯竭尴尬的状态。
他原本是非常心平气和的在摸鱼，听着窗外的雨点滴答，心情放空。可就在他告一段落打算放松一下脖颈和手腕的时候，他看到了枫秀的眼睛。
枫秀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书本平放在腿上。他静静地看着龙皓晨，眼中流露出的温柔神色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个人原来也有如此柔和的一面吗？
枫秀默默的移开视线，继续看自己的书，并没有对自己的举动做任何解释。
龙皓晨也低头继续自己的涂抹，可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甚至莫名觉得有些惶恐。
那样的眼神……
就像在看恋人一样。

龙皓晨觉得自己的胸口突然莫名的刺痛了一下，扎心般的。

————————

三天后，雨停。
天空放晴，雨后的森林中充满了清新的感觉，似乎整座森林都在焕发光彩。
龙皓晨没有急着离去，就在枫秀这里住了下来，白天在附近写生，然后回去和枫秀分享一些见到的有趣的见闻。
虽然枫秀从来都只是看着他，静静地听着。
每天都平平淡淡的，龙皓晨却觉得很自在。

自从数千年前，圣魔大陆上的外来种族，魔族，被当代人类领袖光之晨曦打败之后，便一蹶不振，从此在大陆上销声匿迹，而人类发展则欣欣向荣，和平一度成为大陆主基调。
然而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利益永远是纷争的源头，就这样吵吵嚷嚷的，已经是无数代人以后了，传闻中那些至高的存在早已消失，就连那些曾响彻世间的名字也早已不是什么禁忌。
灵力的使用渐渐淡化，没有共同的敌人后，再也不需要去为了生存和希望而战斗，修炼似乎就成为了一种理想。

龙皓晨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即使因为这个名字曾被很多人诟病，他也一如既往的喜欢。
光明，他在觉醒的时候也是光明属性。
他甚至一度幻想过自己也许和古代那位有什么关联，结果翻遍了自家的家谱也没有找到一丝的蛛丝马迹。

为什么那个人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那样平静？
龙皓晨不自觉的看向枫秀，也许，其实也只是刚好名字相同而已？
并没有传闻中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是他能明确的感受到枫秀在关注他，是直觉。枫秀并没有看他，可是他却会感觉到那样炽热的眼神，直刺灵魂深处。
看的人是他。
也不是他。
明明是第一次遇见。

得离开这里。
龙皓晨下定决心。
在这里停留太久了。他总觉得再继续待下去，他会变得不是他自己了。

————————

这一晚龙皓晨睡的并不好，当他意识到本来睡在身旁的枫秀不见了的时候，整个人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的夜晚还在继续，他光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却没能推开卧室的门。
门外有人？
“枫秀？”龙皓晨试探着叫道。
回答他的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枫秀？枫秀！你怎么了？！”龙皓晨心中意识到不妙，他大力的推动着木门，想从屋里出去。

在龙皓晨看不到的门外，枫秀倚靠着木门坐在地上，左手紧紧的捂住心口，额头上隐隐能看到细密的汗珠。
窗外的一轮圆月将月光洒进屋里，将枫秀的影子印在地面上，代表皇之威严的角是那样的刺目。
 
枫秀无法否认龙皓晨是个极度聪明的人，这锁撬的那叫一个麻利。可是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龙皓晨，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在月圆之夜。
“你怎么了？！”龙皓晨冲了过来，扶住枫秀有些不稳的身体。金色的瞳孔中隐隐有光晕流转，他瞥见了那不同于常人的存在。
他所追寻的，缥缈的目标。
果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一趟来对了吗？
龙皓晨低着头，嘴唇抿的紧紧的，掌心中渐渐泛起金色的光芒，温暖，却暗藏杀机。
是的，他并不是普通人。
游历的穷苦画家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挡箭牌。
他来这里，是有目的的。
他的目标，就是枫秀。

“现在就是我最虚弱的时候了。如果你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话，动手吧。”
枫秀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低头看着龙皓晨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勿忘我戒指，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龙皓晨右手中紧握着匕首，对准了枫秀的后心，颤抖的手腕显示着他情绪上的不稳定，他努力想用灵力稳住自己的手，可是失败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下不了手。

明明他就是为了这个而来。
似乎冥冥中有什么在牵引着他，让他走上预定的结局。
他抬头看枫秀，看到的却是他曾在那个下午见过的温柔笑容。他看到枫秀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如果是你要杀我的话，我不会反抗。”

————————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身体接触会让枫秀好受一点，意识到这一点的龙皓晨，和枫秀并肩靠在一起，盯着不远处的地面，秋后的地面有些冰凉，但他不在意。

“很傻。”

龙皓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委屈。
“为了那些人，连命都不要了。”
他应该说点什么，龙皓晨想，他感受到了枫秀那浓烈的悲伤，感情似乎实质一般，包裹着他。
“可我却活下来了。”
“拿着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活了数千年。”
“那你……”龙皓晨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枫秀笑了，摇了摇头。“我不会去找他。”
“我要在这里等他。他临死前，跟我说，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看着枫秀那温柔的笑容，龙皓晨突然有点羡慕那个传说中的，跟他名字一样的人。
魔皇，也并非无情。
也许只是造化弄人罢了。

“名字一样也许只是巧合……”龙皓晨的手心不自觉的有些冒汗，为他接下来想说的话而紧张“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试着从我这里分散一点……注意力……”
他的脸有点红，眼神发飘，不敢往枫秀的方向看。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枫秀看着前方的某一个不存在的点，在龙皓晨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

*后记*
命运的红线已经缠绕，我们都无法挣脱出彼此。
在这里等待吧，在我死去的地方。
等待下一个“我。”

“哦，来了吗？第一千零三次遇见。”

–END–